第一百六十一章 一念佛與魔,為何要去招惹安樂?【求月票】(1 / 2)

山林之間,微風徐徐,撩起叢生的竹林葉片彼此摩挲時發出的輕微沙響,像是一隻隻細小的蟲子,在沙地中攀爬時候傳出的窸窣之聲。

夜色深沉且寂靜,可是,整座扶鬆山卻根本無法平靜,半山腰的各處,俱是有一道又一道強橫至極的氣機迸發,惹得林間掀起颶風,衝散黑夜中的暮雲,惹來星光與月華。

第四山主設下的規矩,無比的簡單,通過第五山主考驗的諸多登山的天才們,俱是會在第四山主這兒遇到考驗,並不是兩兩相遇,而是三人相遇,爭奪一枚第四山主手中的殘缺山主令。

現如今,登第七山的規矩,其實大家都理解的差不多了,也就是說,想要成為第七山主,從五位山主手中獲得殘缺的山主令,湊成完整的山主令,便能成為山主。

可規矩越是簡單,就說明過程越殘酷。

而事實,也正是如此,因為第七山的山主隻會有一個,所以,每個人都會去爭,會竭儘全力去奪取殘缺的山主令。

三人相遇,必定淘汰兩人,唯有一人能夠繼續前行,相遇第三山主。

密林之中,劍氣肆虐,黑夜中,宛若有一頭金龍蜿蜒咆哮。

爛柯寺的人間行走,以及西梁國的皇長孫顧黃泉,所釋放出的七境氣機,竟是無法壓製住安樂。

爛柯寺的人間行走,眼眸中浮現一抹詫異,臉上逐漸浮現出笑容,顧黃泉儒雅的麵容上,反而是笑意逐漸的收斂消弭。

安樂白衣勝雪,腰間佩著竹劍青山,作為剛剛結束對話聖師的安樂,兩人自然不會有絲毫的小覷,都是十分的重視。

但是,想要從第四山主手中得殘缺的山主令,注定要淘汰掉兩人,他們以實力來區分,安樂若是實力不夠強,自然是最先被驅逐的。

畢竟,另外兩人在全力交鋒的時候,也不希望有人在另一旁當旁觀者,當二人戰個兩敗俱傷的時候,結果跑出來撿漏,這樣撿漏的人,自然最讓人痛恨。

所以,他們才逼得安樂展現出氣息,可現在就有幾分氣氛上的微妙。

因為,安樂展現出的氣機,絲毫不弱,在無敵勢的增幅下,六境的氣息,甚至能與七境分庭抗禮。

顧黃泉的目光落在了無敵勢所凝聚的金龍之上,眼中浮現出一抹貪婪之色。

爛柯寺的人間行走,也同樣認出了這無敵是金龍,眼中的詫異更甚了。

哪怕二人的修為鍛體破入了七境,可是,若是能夠得勝安樂,繼承無敵勢,對於他們未來的修行自然有大好處。

無敵勢這種東西很難培養,若是做不到同階無敵,培養起來太難了,而且風險極大,並且容易成為彆人的目標,被人獵取,為他人做嫁衣。

所以,很少有天才會願意去聚無敵勢。

顧黃泉看向了安樂,逐漸將眼底的貪婪給壓抑下去。

他笑了起來,說道:“未曾想到,安公子煉神竟然破入了六境,顧某在這兒先恭喜安公子。”

說完,顧黃泉還真朝著安樂抱拳作揖。

三人的氣息彼此碰撞,並未有半點收斂的跡象,爭鋒依舊在繼續。

安樂瞥了顧黃泉一眼,泥丸宮中的心劍微微顫動,從顧黃泉的身上,感受到了濃鬱至極的血腥,讓他頗為不喜。

顧黃泉見安樂並未理會他,眼眸之中隱晦的癲狂殺機一閃而過,在西梁,誰敢對他如此不敬。

不過,他麵容上重新掛著笑,看向了爛柯寺的人間行走。

“爛柯寺乃是天下三大名寺之一,大師作為爛柯寺的人間行走,修為果然不俗,可是,這山主殘令隻有一枚,你我三人之中注定隻有一人能得此令。”

“按照修為來說,大師與我一般,皆是鍛體入七境,乃為搬血山境的修行者,而安公子……卻是遜色了些,鍛體才五境先天,唯有煉神入了六境霞舉,整體上,比我們遜色了許多。”

“故而,大師不如與我一同,驅逐了安公子,這樣我們才能公平的進行關於殘缺山主令的爭奪。”

顧黃泉笑著說道。

安樂聞言,麵色卻是如常,那位爛柯寺的人間行走,雙掌合十,麵容上依舊掛著笑。

僧人的目光盯著安樂,帶著幾分奇異之色,道:“小僧聽聞夠安公子的大名,安大家在臨安中所做之事,在北地所做之事,小僧俱是聆聽都了傳頌,對於安大家,小僧心中是敬佩的。”

“對於安大家的品性,小僧很信任,所以,若是安大家願意,小僧便先解決了這位魔氣滔天的施主,再與安大家爭鋒。”

僧人正色道。

安樂聞言,麵容上亦是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:“好。”

“多謝安大家的寬容。”

爛柯寺的人間行走雙掌合十,笑意湧動之間,身上的氣血交織在了一起,霎時,宛若一座血色的山嶽在僧人背後拔地而起般。

顧黃泉麵上的儒雅一瞬間消失了。

他怎麼都沒有想到,這位爛柯寺的人間行走,居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。

如此信賴安樂?

就不怕安樂在二人交鋒的時候突然插手,以安樂展露出的氣息,雖然境界是三人中最弱,可確實不容小覷的。

顧黃泉沒有這種信任人的情況,他覺得他與爛柯寺的人間行走比安樂強大,先驅逐安樂是最好。

因為安樂的身份也有些特殊,不僅僅是對話過聖師的天才,這扶鬆山更是安樂選擇的,作為第七山。

所以,顧黃泉才頗為忌憚安樂。

顧黃泉麵容陰沉了下來,眼眸中的癲狂之色十分的濃鬱:“傻子。”

他看著爛柯寺的人間行走,冷冷的發言嘲諷,那儒雅的模樣,直接被撕去,露出了屬於他本來的癲狂麵目。

“還是蓮華寺的僧人會好相處一些,佛門三寺,唯有蓮華寺對我胃口。”

“既然你想找死,那便成全你。”

顧黃泉冷冷道。

遂又扭頭看向了安樂:“安公子既然說了不會出手,那希望伱莫要食言。”

“習劍者,若是以謊言示人,那一顆劍心必將被黑暗所蒙塵。”

這話自然是顧黃泉的話術,爛柯寺的人間行走可不是好對付之輩,顧黃泉得先用話術刺激一下安樂。

爛柯寺的人間行走相信安樂,他顧黃泉還真未必相信,在西梁,若是選擇輕易的相信一個人,可能怎麼死的都不知道。

安樂安靜的看著二人。

顧黃泉還是分出了一份心神在盯著安樂,另一邊與爛柯寺的人間行走,走到了空地上,二人相對而立。

然而,隻是剛站定了身形,顧黃泉便猛地撲了出去,腰間一道血光驟然迸發。

氣血凝聚成血山,當頭朝著人間行走砸去。

濃鬱的血腥氣,仿佛通往地獄的門戶被打開,濃鬱到讓人作嘔一般,顧黃泉在一瞬氣息大變,整個人變得無比的癲狂!

“死!”

顧黃泉身軀猛地隆起,如虯龍般的肌肉,交織在衣袂之下,爆發出的巨力,狠狠砸向人間行走。

人間行走麵色一凝,後撤一步,前遞出一拳。

拳與拳相碰,兩股迥然不同的氣血,掀起狂風,兩相呼嘯吹拂。

顧黃泉的氣血,帶著血腥、殺戮,而人間行走的氣血,卻無比的恢弘,宛若煌煌烈日普照。

除了二人所修鍛體法門上存在的差異以外,還與彼此心境上的不同有區彆。

爛柯寺的人間行走,徒步丈量人間,以一雙腿,遊曆天下,熬煉心神,借天地的風吹日曬來錘煉肉身。

走的是光明正大,煌煌如日的路線。

而顧黃泉乃是西梁入魔太子的兒子,從小便被各種各樣的背叛、欺騙、殺戮、瘋狂等等包圍著。

慢慢的就會被周圍的環境所影響了心智。

顧黃泉很早就開始殺人,甚至也學著父親堆疊人頭骨。

入魔之人的孩子,很容易也入魔。

所以,這其實是一場魔與佛之間的爭鬥。

爛柯寺的人間行走,一開始目標便不是安樂,他的目標是顧黃泉,那是屬於一種宿命上的不對付。

兩人氣血的對碰,樸實無華的拳腳相交,看上去似乎很平常,可其實彼此內蘊的力量卻絕對不俗。

佛光與魔性的爭鋒,竟是被二人融於體魄中的氣血血山中,仿佛化作一尊金光燦爛的金佛,與一頭血流湧動的魔頭。

地麵開始龜裂,拳風氣血的交織,讓周圍的樹木被折斷,留下滿地的狼狽與殘破。

安樂的確沒有出手,平靜的站在遠處,觀摩著二人的交鋒,鍛體七境的力量,被二人運用的十分嫻熟,每一拳遞出,對天地靈氣的調動,對體魄力量的運轉,皆是恰到好處的完美!

安樂在思考,他如今的鍛體修為是五境踏先天,煉神雖然破入了六境,但對於安樂而言,卻遠遠不夠,鍛體也需要入六境。

儘管世間不少修行者都知道,從五境都六境,最重要的是一個積累,關於先天靈氣的積累。

可是,這份破境,卻並非是容易的事情,並無由頭可以輕易的打破。

兩位鍛體七境的天才交鋒,正好給安樂以啟發。

……

……

臨安府外,叢山峻嶺之間,有一間古老的寺廟坐落其中,時光給這座寺廟平添了許多古老的意味。

寺廟之間,有僧人穿行,香火嫋嫋,連綿不休。

作為天下佛門三寺之中,最為玄奇的一寺,爛柯寺自然有著其特殊的地位。

佛寺那塗滿黃漆的牆壁之下,有一位老僧與一身穿布衣腰佩柴刀的男子共同行走。

那男子不是彆人,正是元蒙駙馬林四爺。

自從那一次臨安府內,趙家天子算計花夫人的心劍之後,林家便徹底的轉移出了臨安,不過,林四爺卻未曾離去,一直呆在爛柯寺。

除了在此修身養性之外,更是因為林四爺知道,他元蒙駙馬的身份比較特殊,不能輕易的奔赴往滄浪江戰場,還不如留在爛柯寺中,靜靜的修養心性,衝擊九境。

林四爺並不是九境修行者,他的修為隻是八境巔峰罷了,與花夫人因為熬煉心劍,而遲遲未曾破九境不一樣,他是因為在元蒙帝國蹉跎了那些年,心頭有心結,使得九境壁壘在他麵前,如山嶽般高昂。

他來爛柯寺修身養性,也未嘗沒有想要借助修身養性來破境的目的。

二人從院頭行至了院尾,忽然,兩人相繼止步。

“西梁奉地獄府為國教,偌大國度,被一群魔頭所控製,殺戮,暴戾等等覆蓋了西梁大地,百姓之間沒有了合作,修行者之間沒有了信任,完全淪為了人間煉獄。”

老僧歎息道。

“慧空作為爛柯寺的人間行走,徒步走過天下各地,他對於西梁是最為厭惡,他曾說過,想要改變西梁,佛不行,隻有殺戮才行。”

林四爺聞言,麵色沉凝,他自然對西梁有所了解。

那位入了魔的西梁父子,正是借助這份入了魔後的癲狂,才是攔阻住了元蒙帝國的大軍,若非如此,西梁興許早就要被攻破了。

但是,對於整個西梁,林四爺同樣十分厭惡,因為隻要看一眼就會明白西梁到底是個何等瘋狂的世界。

那樣的世界……不該存在於人間。

“所以,大師覺得,慧空能勝嗎?”

林四爺抬起手,摩挲著腰間的柴刀。

“佛降魔,天經地義。”

“若降不得魔,便求一個舍身取義。”

老僧雙掌合十,誦念一番佛號,眸光悠遠的望向遠處,看向了黑夜中的扶鬆山。

……

……

與此同時。

扶鬆山的各處,登山的天才們,同樣是三人相遇,從密林中走出,彼此對望,氣息釋放,爭鋒不休。

鐵烈眸光淡漠,他不需要什麼聯手,也不需要什麼拉攏,直接以絕對的實力,瞬間擊潰了他的兩位對手,一位星辰榜僅次於陸紫薇的天才,另一位是問魔榜新晉的榜首。

兩位天才哪怕選擇聯手,亦是被鐵烈一招給強勢擊潰,鐵烈看都未曾看奄奄一息的二人,緩緩從第四山主的元神分身手中取走了殘缺的山主令。

鐵烈太強了,強到甚至有些蠻不講理,當他不再壓抑修為,直接展露絕對實力的時候,他的對手甚至扛不住片刻。

少觀音擊潰的小天師之後,熬煉的心劍劍胚似乎越發的凝實,她同樣擊潰了兩位登山的天才,取走了殘缺山主令,得見第三山主。

這一關,其實是最看實力的一關,當實力足夠強大,便能夠脫穎而出,繼續登山。

實力不夠,便自然隻有遺憾落敗。

深沉的黑夜之下,扶鬆山半山腰處,戰鬥紛紛打響!

……

……

爛柯寺的人間行走慧空,渾身上下的僧衣俱數破碎,佛光纏繞在周身,宛若一尊怒目金剛。

遠處,顧黃泉渾身染血,整個人癲狂到麵容都有些扭曲,甚至不再是原本的模樣,看上去十分的猙獰。

一道又一道黑色的紋路,從他的脖頸之中縈繞而出,攀附上他的麵容,使得他的氣息在不斷的攀升著!

一尊佛,一尊魔,佛與魔的交鋒,在這一刻宛若兩顆自黑夜星辰掃蕩而過的流星,互相碰撞,炸起照亮黑夜的火光!

“禿驢!你在找死!”

“讓你與我一起聯手,乾掉安樂,你為什麼不肯?!你為什麼不肯!”

顧黃泉低聲吼著:“安樂乃是對話聖師之人,是最有可能成為第七山主的存在,你與我爭什麼爭,你與我哪怕贏了,麵對安樂……都是吃了大虧!”

顧黃泉口中怒吼連連,亢奮的精神,以及眼眸中布滿的血絲,讓他整個人都進入到一種癲狂的狀態,像是一個瘋子。

但是,他的實力卻是不斷的攀升,身形在密林中不斷的挪移,速度快到了極致,幾乎化作難以捕捉的黑色影子。

而爛柯寺的人間行走慧空和尚,則是化作了一尊不動如山的金剛怒佛,以不動應對著顧黃泉的癲狂!

慧空和尚雙掌合十,破碎的僧衣掛在他的身上,渾身宛若黃金澆築,他低眉順首,淡淡道:“我為爛柯寺的人間行走,徒步丈量天下,感受人間疾苦,我去過了元蒙,去過了大理,甚至出了元蒙一路往世界的更深處行走,見到一個個小國度……”

“可是,從未見過任何一個國度如西梁一般,舉國上下皆入了魔。”

慧空和尚眼眸中帶著幾許歎息。

“民眾易子而食,貴族將百姓當做牛馬豬狗,隨意的打殺,官道之上,屍骨遍野,各種各樣用頭骨壘砌的人骨塔,像是一朵朵黃泉畔盛放的亡者之花。”

“這樣的國度,不應該存在於人間,這是罪惡的國度,魔的國度。”

“佛與魔,勢不兩立。”

慧空輕聲說道。

顧黃泉的身形宛若一道黑影,在半空中凝聚,他獰笑著:“你個禿驢,你懂個屁!”

“正是因為我們西梁全民入魔,才能抗住元蒙鐵騎,不然你以為,這是我們賴以生存的根本!信佛信魔有什麼區彆,不都是為了生存!誰能讓我們活,我們就信誰!”顧黃泉大笑起來。

身軀陡然化作了一道黑影,落在地上,腳掌踩下,濃鬱的黑氣伴隨著死亡的意味,讓地麵的葉片瞬間枯死,黑氣蔓延到四周,不少竹林和鬆林俱是呈現出敗亡姿態,竹葉枯落,鬆針凋零!

咚!

顧黃泉的一爪狠狠的拍在慧空和尚的金身肩頭。

金色的佛光,與黑色的魔氣,像是兩條蛟龍纏繞起來,互相撕咬,動蕩起的能量波動,要將地皮俱是掀起一般!

安樂在遠處,白衣勝雪,手掌落在青山竹劍上,默默旁觀著。

兩者交鋒的氣機衝擊而來,剛臨近他的周身,便化作一陣陣春風散去。

如今的安樂,再也不是麵對七境強者的交鋒,便會難以抵擋,不得不退至遠處的弱者了。

他甚至擁有加入戰鬥,將戰場撕裂,並且改變戰局的能力。

不過,他沒有插手,仍舊在觀戰著。

因為勝負尚未出結果。

金色的佛光與黑色的魔氣不斷的碰撞,在空地上,不斷的炸起陣陣轟鳴,泥土飛揚之中,裹挾著氣血與心神的力量!

顧黃泉太過瘋癲,他的戰鬥方式,宛若瘋魔一般,不顧一切的發出攻擊,打的人間行走身上的金色佛光都黯淡了許多。

顧黃泉從小就在經曆著戰鬥,從小廝殺到他,因為唯有戰鬥,他才能與妹妹一起活下去。

雖說是皇長孫,雖說是公主,可是,在西梁國,弱小時候的經曆,根本配不上這個身份,他們必須從諸多同輩中殺出,才有資格承載這個身份。

他與顧奈何,殺死了太多太多的同齡人,甚至流淌著同樣血脈的親人,才真正站在了如今的位置。

所以,顧黃泉對於戰鬥,從來不曾畏懼!

他討厭禿驢,討厭這個站在道義上指責他的爛柯寺的禿驢,什麼佛,什麼魔……

佛若有用,為什麼他和妹妹在受苦的時候,在屍體中摸爬滾打的時候,佛不來助他?

能夠幫助他們活下去的,唯有魔,化身成魔,才會讓其他人害怕,才能站穩腳跟!

“我若有機會真正站到巔峰,有朝一日,我一定會滅儘佛寺!一定會親手踏平爛柯寺!”

顧黃泉低吼,低吼之後,喉頭間便發出了低沉且連綿的笑聲。

而成為第七山的山主,便是他走上巔峰的一個目標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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