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皇子趙沛毫不猶豫的逃遁,安樂是否會殺他,這點已經無需否定。
安樂肯定有對他揮劍的勇氣。
或許可以認為,第一次殺他時,是因為彼此都是小聖榜上天才的緣故,哪怕死去,也可以利用小聖令進行複活,所以劍落的沒有猶豫。
可是,那第一劍落下時,安樂眼眸中的冷漠殺機,十分澎湃,因此,二皇子趙沛不敢去賭。
況且,此刻的情況對他而言,太過不利。
隨著李青川在老天師的星輝分身要求下,精血入得琉璃盞,淪為安樂的道奴之後,二皇子趙沛便失去了對付安樂的底蘊。
甚至,李青川還會反過來成為安樂對付他的武器。
一位九境……
二皇子趙沛可不是安樂這樣的怪物,能夠以五境斬殺九境。
所以,趙沛開始遁逃,朝著臨安府的方向,也唯有逃到臨安府,他才能得到趙家天子的庇護而獲救。
安樂平靜的看著趙沛逃離的方向,麵容上沒有太多的情緒變化。
趙沛想要通過殺死他,來繼承無敵勢,既然如此,就要承擔被殺的風險與代價。
這是任何一位修行者在迸發出殺心後所該做好的心理準備。
不過,安樂暫時未曾追逐過去,他平靜的看向了星輝所化的老天師身影,抬起手,摸了摸眉心的金砂。
“千年份的紫氣金蓮種子,該如何讓其綻放?”
安樂問道。
“以心神蘊養,以先天靈氣蘊養,以自身氣魄意誌蘊養……花該開時,便自會開。”
“當然,安公子若是有空,也可以走一趟天師府,沐浴在天師府的蓮池之中,自然可以更快的令紫氣金蓮綻放。”
老天師柔和的說道,語氣真的很平和。
上天師府麼?
天師府位於雲錦山,地處滄浪江附近,屬於一個頗為微妙的位置。
相較於處於中土腹地青城山上的真武觀,天師府的地理位置,其實也決定了其發展的艱難。
滄浪江底藏有莫名的大惡,那大惡讓不少修行人忌憚無比。
修為越高,就越明白那份大惡的可怕,故而,雲錦山的位置,臨近如此大惡,自然是需要承擔起不小的風險。
求道之人,也更加願意往清幽一些的真武觀。
“若有機會,定會走一遭。”
安樂抱拳作揖,回禮。
老天師既然付出這麼大的誠意,安樂自然也不可能板著一張臉,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,老天師所作所為俱是向著他,是在幫助他,自然該以禮回之。
至於李青川的行為,實際上屬於他的個人行為,也因此而付出了代價。
籠罩在星輝之中的老天師,眸光落在了趙黃庭的身上,看著趙黃庭,不由輕歎一口氣。
“你的生命已經在涅槃之火下,徹底枯竭,隻剩下最後一口氣吊著,興許你剛到臨安,便會死去。”
老天師的星輝身影對趙黃庭說道。
趙黃庭倒是很灑脫,滿頭霜發,滿麵溝壑,輕笑道:“那也無妨……未曾死在北地,卻已然算一場幸運。”
“我曾做好了最壞的打算,北上挑戰元蒙皇帝,戰死在北地,最後屍體被懸掛在元蒙大都的城牆上,示眾整個人間。”
“差一點就發生了,可最終如此慘狀並未發生,我便已然很開懷。”
“能夠回到臨安這片活了五百年的土地,夠了。”
星輝身影欣賞的點了點頭:“你未能破十境,當真很可惜,歲月與時光的流逝,讓人間的掣肘增多,天地間破十境的難度越來越大……唉。”
忽而,他抬起手,掌心有一朵巴掌大的紫氣金蓮緩緩的盛放。
“這是一株百年份的紫氣金蓮,已然盛放,如今,贈於伱,可為你續命數日時間,讓你能好好的在看一看這人間。”
“陪一陪你想要陪伴的人。”
“也算是老道給安公子的另一個禮物吧。”
老天師的星輝身影輕聲說道。
隨後,屈指一彈,巴掌大的紫氣金蓮,便化作一道流光,掠向了趙黃庭,漫入他的眉心。
讓原本麵色灰敗,甚至有死氣縈繞的麵容,逐漸的恢複期些許的紅潤。
一旁的蘇幕遮驚喜不已。
安樂眼眸微微波動,望向了老天師,欲言又止。
老天師似乎知道安樂想要詢問什麼:“安公子,對於趙黃庭而言,千年份的紫氣金蓮與百年份的紫氣金蓮,已經沒有多大區彆,他大限將至,紫氣金蓮亦改不得這大限。”
這話直接打消了安樂的念頭,若是能夠以千年份的紫氣金蓮,為趙黃庭續命,那自然是最好。
星輝開始慢慢的消弭,天上的烏雲似乎再度席卷而來,遮蔽了月華與星光。
老天師的星輝身影,在瀕臨消失的時候,平靜的看向了安樂。
“安公子,老道便期待……千年紫氣金蓮花開那日。”
古老的道人執以道禮。
安樂抱劍回禮。
星輝像是指間沙,點點流淌在一陣清風之中,消散無蹤。
那股彌漫在天地之間的壓抑的心神力量,也終於消失,四周再度陷入了黑暗與寂靜中。
隻不過,氣氛卻是顯得有些古怪。
李青川請來老天師,誰能想到……竟是來送禮的。
始作俑者李青川怕是腸子都悔青了,畢竟,請來老天師,把自己折給了安樂。
安樂將劍匣背負而起,眸光望向了消失的趙沛方向,眼眸中閃爍過一抹冷意。
一側的李青川看向了安樂,當精血被納入琉璃盞中後,成為安樂的道奴,李青川心頭也是認命了。
實際上,從老天師的諸多舉措中,他也是明白了天師府的態度。
當然,李青川心頭更加震動的則是……老天師覺得安樂能夠收複中土?
那有元蒙皇帝鎮壓的中土……就憑眼前這個如今隻不過是五境的安樂能夠做到嗎?
不過李青川轉念一想,元蒙皇帝如今已經是雙十境,若是不能突破到十一境,元蒙皇帝不知能否再活五百年。
而元蒙皇帝一旦死去,以安樂五境斬九境的膽魄,或許真的有可能將中土收複。
這個世界,時代總是一代又一代的更迭,有強者崛起,便有強者隕落,像是凡人的生老病死一般。
更迭交替,天地規則。
這是一個大更迭的時代,老一代的十境,即將隕去,而新時代的十境,卻尚未嶄露頭角。
李青川隻能認為是老天師有遠見,打算賭上天師府的未來,畢竟,老天師這等老邁的十境,怕是活不了多久了。
劍池宮的老劍聖,真武觀的老觀主,天師府的老天師,佛門三寺的十境佛陀菩薩等等……俱是達到了大限之時。
而各大勢力所傾儘全力培養,能夠踏足十境的……卻尚未誕生出真正破開十境的天驕。
當未曾踏足十境,那誰都不敢打包票能夠踏足。
真武觀的道子,天師府的小天師,佛門三寺的佛子、行走等等新一代的天驕,尚未真正長成……
這是青黃不接的一個時代。
甚至,在李青川看來,天地間誕生強者的難度,越來越大了。
連趙黃庭這樣的天才,都難以破開十境,最後不得不在涅槃之火下,焚儘修為,求得一場最後的絢爛而落幕。
安樂……能夠承載起天師府的未來嗎?
李青川吐出一口氣,看向安樂,收回心神,壓下淪為道奴的悲哀,低聲下氣道:“公子,需要老奴出手,將趙沛擒回嗎?”
李青川的話,讓眾人的目光,皆是不由落在他的麵容上。
趙黃庭、蘇幕遮還有萬截柳,皆是目光古怪。
之前還與趙沛同行,轉瞬就請命去擒趙沛而歸。
不得不說,這老道……融入角色還挺快。
李青川卻是知道,他這是認命了,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淪為道奴的下場,性命被安樂把持,安樂死,他便死,若是惹得安樂不高興,直接掐滅琉璃盞中的精血火苗,他亦是會死。
所以,他不得不討好安樂。
這是每一位道奴的悲哀。
安樂掌琉璃盞,倒是知道道奴的束縛有多大,對於李青川這般反應便沒有多大的驚詫。
隨後想了想說道:“無需,你照顧好趙前輩,趙沛我親自追殺。”
“這兒距離臨安有多遠?”
曾經用腳丈量過人間山河的趙黃庭,立刻有了計算,說道:“一千八百裡。”
安樂聞言,頓時一笑:“那我便追殺他一千八百裡,若趙沛能在我追到他之前,逃入臨安府,便算他命不該絕。”
“若是不能,便以他人頭,來作為我們重歸臨安的慶賀,也作為贈給趙家天子的大禮。”
李青川聞言,麵色微微一變,唇角頓時泛起苦澀。
這……這麼刺激的嗎?
臨安是趙家天子的地盤,在大趙皇朝的帝都前,殺皇子以慶賀。
這是嫌活著離開臨安太麻煩,打算躺著出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