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隻灰兔從麵前飛竄而出，方瑾看著那跑得歪七八扭的印子，四下環顧，還是沒能找到出林子的路。

不過一夜，這雪便覆蓋了他來時所做的記號，悶頭轉向走了一遭，之後便徹底迷了路。

這裡是黎國最靠東靠北的地方，與高麗國接壤。而他之所以出現在這裡，自然是想探處更清晰的邊境。先前打算的很好，卻不想老天爺說變就變，隻一個晚上，那雪便下得沒過了膝蓋。

方瑾哈了口氣，白茫茫霧氣一出口，便直接在其眼睫上結了冰。他用力搓了搓手，輕聲呢喃：“也不知方中能不能找人過來。”

方中，是他兩年前離開洛京時帶著的小廝。這兩年，他走了不少地方，多數情況下都是他與方中一起，但也有彼此分開的時候，昨日便是。

而原本他昨日是要回去的，結果因為一時好奇，又往林子裡探了探，不小心跌進了一個被大雪覆蓋，沒能辨出來的坑裡。

那一摔摔得他緩了好久，等想出來時，已經什麼都看不到。也幸好那坑裡有許多落葉，翻出來做被，倒也沒把他直接凍死。

這山林本就靠近邊境，生活在這裡的人少之又少。加之又是晚上，方中隻知他前往的大概方向，若是找不到人救援，他也不敢直接往裡鑽。而這是他先前就囑咐過他的。要不然，倆個都鑽進去，救援不成，反倒全都折在裡麵。

至於最開始的那些暗衛，在一番較量過後，他便徹底甩開了他們。

雖然遇險，但方瑾卻一點都不慌張。無他，這兩年類似的事情他已經遇到不少，而方家人原本以為他會因此受挫，卻不想，他竟因此越挫越勇。

拍了拍身上的雪，方瑾看著手裡壞掉的司南，不禁長出一口氣。

“算了，先自己走走看吧。”

雖迷了路，但他方向卻沒差，隻要沿著來時方向走，就定然能回去。

餓了一晚上，肚裡早就空空。也幸好他帶了乾糧，就著雪，吭哧吭哧地便將自己喂了個半飽。

而他這般模樣若是被朝中人看到，定會大吃一驚。誰人能想到，當初那個風光霽月的方大人，如今竟是灰布加身，蓬頭垢麵，哪裡還有半點溫潤公子的模樣？這妥妥就一個山夫嘛！

但也就是這山夫，在這兩年裡，走了將近萬裡，修改填補了多次黎國輿圖，其中內容之詳細，直令沈安和都感歎不已。

而這已然能讓他在朝堂上再添一功績，方家也的確一心想要他回來。但兩年時間，不論方家那邊說什麼，做什麼，方瑾一直都不為所動，甚至還為此直接擺脫了他們，他們這才知道，方瑾這是打定了主意，要脫離朝堂。

他這般決絕，方家人數次爭取無果後，便隻能將重心轉移。

而在此之後，方瑾便也輕鬆了起來。

雖算不得正經獵人，但方瑾會些功夫，加之又各種林中探訪，他已然學會了一個獵人該有的本事。所以，即便迷路，方瑾卻也不怕的。

隻是這樣會耽擱些時間，他更著急想把這片區域的輿圖填上。

雪很深，且沒走一會兒便又下了起來。

方瑾一腳是一腳地挪著步子，偶爾回頭看看自己留下的長長腳印，隻覺有種沁人的悠然。

這個時候的山林實則危險的，方瑾雖不想再入朝堂，但還是會惜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