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嘶——!”
遠天之際,隱匿著身形的諸修,氣機交織與共鳴之間,登時間便已經是連綿的驚呼聲音。
諸修儘皆出自各聖地大教,哪怕是那些慣常於偽裝成散修的修士,也隻是披了這麼一層散修的皮,為的是更好的探聽與傳播消息,實則跟腳早已經被人猜得七七八八。
但卻正是這樣一群出身於聖地大教,見識高卓之人,此刻反而更能夠看出楚維陽手段之中的額非同尋常,並且因之而震撼,而讚歎!
畢竟,除卻今日所發生的事由需得要記錄之外,楚維陽鬥法的過程,其出手的細節,也會被諸修記錄下來,乃至於被其後宗門的修士反複的推敲,思量。
這便是楚維陽聲名鵲起,成為琅霄山主之後的代價。
“那龐師丹胎境界修為所養煉的法力,其凝練成的篆紋所顯照成的兵刃,竟在五毒道人的玄雷麵前這樣的不堪一擊?”
“不,劉道友,沒有你所言說的那樣誇張,龐師也隻是在借法,而且他太過於衰朽了,幾乎跌落至了丹胎境界的極限,其法力與篆紋,都要大打折扣!”
“再是不堪的丹胎境界修士,掌握的都是這一層階的法力!再是衰頹,其本質不會更易!以此人為鑒,已足夠洞照五毒道人的部分跟腳底蘊!”
“言之有理!至少在純粹的法力精煉上麵,五毒道人已經足夠與初入丹胎境界的修士相媲美!”
“此事有跡可循,昔日劍宗謝薑為還他因果,曾將晉升丹胎境界時的生死造化之力贈予五毒道人,再加上後續的長久養煉與修持,這一步很驚豔,並不算過分。”
“雷法的變化也很明顯,陰爻六,陽爻九,這是之前未曾見過的變化,依照記錄,早先時的五毒道人,也隻善用雷符華蓋,至多凝而為一道玄龍。”
“可惜了,儘都是散修之中掌握著地師法統的修士,還以為要在風水堪輿之陣的比拚上定下勝負來呢,如今看,竟是僵持住了,很是樸素的局麵,最後竟然是要以法力的渾厚而決出生死來麼?”
“不,還是有地師手段的展現,但是已經變成了五毒道人用雷法,來逼迫著龐師不斷展露琳琅篆紋的奧妙。”
“唉,人衰朽至悲涼落幕時,竟是這般淒慘境遇,可悲!可歎!”
“無非是咎由自取而已,可悲之人,翻過來看必有可恨之處。”
“諸位回去之後,要催促著宗門的天驕道門們繼續重視起鍛體之道的修持進境來了!這五毒道人雖未曾展露鍛體之道的進益,但是他的雷法進益,某種程度上已經足夠代表鍛體之道的進益了!”
“快看,好似是要在僵持之中分出結果來了!”
“這才是真正的天驕修士出手,無須花裡胡哨的術法千變萬化,哪怕是逆伐上境,都可以將戰場拉扯到純粹法力相互抗衡的局麵,愈是樸素,便愈是證明著其手段的精妙與高卓!”
“唉,這下上明宮該多費一費心思了,這不就是給五毒道人當墊腳石麼?莫說是傷筋動骨了,連試探人家全數章法都做不到,平白成全了逆伐上境的名聲,這叫個甚麼事兒?”
“慎言!當心禍從口出!人家收拾不了五毒道人還收拾不了你?”
“我——”
——
遠天之際諸修所言說的事情,本就是楚維陽與龐師之間鬥法的過程所映照。
而且伴隨著這一過程,諸修的“探討”從普遍沉默變成喧囂鼎沸,最後又歸於普遍沉默。
而這種沉默也意味著,楚維陽與龐師之間的鬥法已經臨近了尾聲。
又或者更準確的說,是在雷霆雨瀑的不斷試探之中,已經教他看儘了龐師這裡的琳琅篆紋的諸般變化手段。
楚維陽將這些篆紋的變化本身深深地烙印在了心神記憶之中,這有助於他日後更為順利的接受龐師的“遺澤”,以更快的進程消化掉底蘊。
這種逼迫本身也卓有成效,起初時,在麵對著楚維陽的雷霆雨瀑,龐師竭儘全力的出手,不斷的變幻著琳琅篆紋的諸般變化。
但是這些變化終有窮儘的時候,他所麵對的還是渾然不會放過絲毫機會的楚維陽。
而且,無聲息的鬥法之中,每當龐師這裡的演法有著重複的變化,楚維陽都會抓緊這種變化展露出來的機會,徑直將玄雷貫穿。
仿佛是刻意的用這種方式懲罰那篆紋變化的重複一樣。
每一道玄雷的劈落,都會帶走龐師門徒與仆役的性命。
隻是龐師那蒼老的憤怒嘶吼聲音,則注定要被淹沒在雷霆的轟鳴之中了,伴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,伴隨著不可避免的一次次變化的重複與雷霆的劈落。
那原本小山丘也似的玉質雲床,漸漸地再無人支撐,從玉床變成了玉船,而且是因為著那些遍布的皸裂而一點點沉默的玉船。
而在雲床上,龐師狼狽的橫躺在灰燼與塵埃之中,入目所見,煙塵裡儘都是焦黑的屍骸。
許是興致衝衝搬出山門來,想要來外海鳩占鵲巢,打算強行將散修中小兒輩的道場據為己有的時候,龐師不會想到,迎接自己的竟然是這樣的終局。
他已經很久未曾能夠在篆紋的變化之中展露出甚麼新意來了。
於是,伴隨著一道又一道玄雷的劈落,也再無一人能為他抗雷,護體靈光的不斷黯滅之中,是連龐師的法力都在一點點枯竭的象征。
在這彼此僵持的最為樸素的戰場之中,楚維陽用純粹法力的磋磨,印證了自己的法力比龐師更為精純,更為渾厚!
這是無可辯駁的,最為純粹的高下之彆!
砰——!
最後一下,雷霆與靈光相撞擊,半懸空中,是琳琅篆紋交織成的風水堪輿大陣徹底潰滅了去,於此同時,寶光的哀鳴之中,那被祭起的卷軸在顫抖的嗡鳴聲中一同黯滅了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