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淪於黑暗之中的百萬青色亡魂,呆滯地站在虛無之中,其狂亂的意誌卻愈發強烈。
它們那青色而縹緲的靈魂身軀開始瘋狂扭曲。
仿佛無數猙獰醜惡之物試圖從它們輕盈的身軀中衝破而出。
邪惡的低吟在這片混亂之中回蕩,傳頌著更加褻瀆的禱告。
空洞的眼眶被黑暗充滿,狂熱的邪念完全占據了它們的思維、神智,甚至是軀體。
嗡嗡——
一道道低沉吟誦,充斥著混亂與瘋狂,久久回蕩在這片戰場周圍,如同永不停息的咒語。
這股低吟傳遍很遠。
自從第一位接觸這股混亂之音的亡魂失去了意識起,便陷入了無意識的深淵。
任由黑色液體從眼眶溢出,劃過麵龐。
而它跟隨著那顆恐怖的扭曲眼瞳,口中不斷念誦:
“萬物至高,邪神所念。”
“吾之主人——哈比卡——”
這低沉的詭異之聲如同瘟疫般傳播。
第一位亡魂吐出此言的瞬間,它身旁的青色亡魂也紛紛失去了理智。
一同加入了這不祥的吟誦之中。
“萬物至高,邪神所念……”
不久後,遍布在黑色高台上的百萬青色亡魂全都呆滯地佇立。
每個亡魂的身軀搖曳飄忽,觸手或是其他由無數生物殘肢構成的無形之力內部撕扯著青色身軀。
可即便如此,每一個亡魂依舊隻會喃喃自語,說著那讚頌邪神的禱詞。
然而,在這片黑暗之中,卻沒有任何人能看清楚它們的狀態。
隻有那悠長且機械般的吟誦聲,像神諭一樣傳遍了虛無的空間。
而現在,泊爾塞福涅的處境都算不上太好。
簡單來說,她有些小瞧了維克托召喚而出的這位恐怖存在的影響力。
同樣的,她也高估了自己的意誌力。
她坐在觀眾席中央的深紅色王座上,雙眼緊閉。
雙手死死地捂住耳朵,努力不去關注那在黑暗中唯一顯露形體的詭異神祇。
“這怎能稱之為神?”
哪有神是現在這個樣子的?
詭異,褻瀆,扭曲,瘋狂,甚至無法以語言闡述。
即使她己經緊緊捂住耳朵,試圖阻擋那傳來的詭異之音和混沌的呢喃之語。
這些聲音卻像是無孔不入的扭曲蛆蟲,依舊不斷侵入她的耳中。
就算她閉上了雙眼,她眼中的黑暗依然能顯現出那清晰的破碎和混沌。
空間崩塌,萬物瘋狂,無關靈魂還是生物,全都陷入了一種不可言說的狂熱。
若早知她也可能會被汙染,她絕不會來此觀看這場好戲。
不過眼前的這一幕確實讓泊爾塞福涅意識到,她賭對了。
她重新睜開雙眼,抬頭望向那與巨大眼瞳對峙的地方。
在那片深邃且死寂的黑暗中,唯有一點微弱的橙色微光閃爍。
那是隻有她才能夠看到的半點火光。
那是哈迪斯,她的唯一摯愛。
而如今,他正對峙在那邪神麵前,像是一顆啟明星試圖撕裂這片深沉混沌的黑暗。
無論這片世界再怎麼扭曲,再怎麼漆黑,哈迪斯卻從未放棄。
他不斷釋放著吸引而來的重重地獄之力,抵抗著那不斷湧來的邪念,抵抗著試圖淹沒一切的黑暗。
但泊爾塞福涅心知,即便哈迪斯現在呈現出的這副‘最強’狀態,實際上仍然是虛假的。
他無法保持這樣的‘全盛’姿態。
他的力量將因為對天神們所做的承諾,隨著時間的流逝,逐漸減弱至原來的十分之一。
雖然不多,但是足夠用了。
這正是哈迪斯對天神們作出的承諾。
也是他在冥界中無法離開,甚至無法向那群天神重新叫板的束縛。
如果哈迪斯決心再次挑戰天神,那麼他身上的這個束縛就必須被解除。
泊爾塞福涅知道,想要破除哈迪斯身上的束縛,辦法也十分簡單。
隻需要有人類真正地“殺死”他一次。
哪怕維克托真的將全盛狀態下的哈迪斯殺死,他也隻會陷入沉睡。
當他再次蘇醒時,身上的所有束縛都將消失,重獲新生。
然而,這個條件雖聽起來簡單。
實際上,誰能夠連續殺死哈迪斯十次,並且還要在哈迪斯不斷變強的狀態下實現?
簡言之,即使哈迪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,這個世界99%的人都沒法破他的防。
即便知道解除哈迪斯束縛的方法,似乎也毫無用處。
因為沒有人類能戰勝哈迪斯。
結果,維克托的出現,給泊爾塞福涅帶來了一線希望。
這個強大到被規則抹除,不講道理的人類,或許能給哈迪斯帶來驚喜。
因此,維克托早就和泊爾塞福涅做好了這場交易。
你幫我殺死我老公,我幫你離開冥界。
期間你想要我做什麼,幫什麼忙,首說。
這看似是勾結奸夫殺原配的劇情,實則是泊爾塞福涅為了讓哈迪斯擺脫天神的束縛而選擇的無奈之舉。
所以這件事,必須得瞞著哈迪斯偷偷做才行。
隻是泊爾塞福涅萬萬沒想到,維克托的手段竟然如此可怕。
找她幫忙製作一具軀體,他敢跑到地獄最下層去拿塔爾塔羅斯的心臟。
讓她帶領百萬亡魂接近深淵,他敢把這些亡魂作為吸取信仰的對象。